第一章怪梦 (1/2)

文/柳行轩

“大巫乱起，吾门子弟当慎危而立。传汝等真经，安命子炀，功成上元时，迁广岭，红日峰处，认祖……嗯？！”

“啊！”

只见一双小脚踢开了薄被，一个约莫四岁的孩童猛坐起来，大口大口喘气。天才初亮，但也可以明显看到这孩童的双眼却还是紧闭着，眼皮上动来动去的微微凸起，看来他已经醒了。然而，正当他准备睁眼的时候，头脑一阵眩晕，盗汗涌渗，脑海中却又传来一丝清晰的破碎声。

“小福，怎么了？”屋外的老妇人急切地走进里屋，关切的问着。

“呜呜，奶奶，没事儿啦。”这个叫小福的男孩揉着眼睛嘟囔道。

“做恶梦了？”老妇人慈爱地将小福揉眼睛的手握在手心里，搓了搓，然后念念有词地说着：“小福不怕，小福回来……”

“哈哈，我回来咯！”小福一手叉腰，一手向上握拳，笑哈哈叫道。不知道是巧合还是什么，被奶奶如此念叨一下，小福的眼睛倒真是睁开了。“咦，奶奶，你今天是要出去呀？”上下打量着奶奶的穿着，并手指着不远处斜倒在地砖上的竹篮。

“对哟，今天是小福你五岁生日哦，奶奶去乡里集市买些肉啊蛋啊，煮寿面给你吃。”

“哦，好哇，我要吃肉臊面，少放豆腐丁哈。”

“好，好。不过你可要好好看门哟。”

看着奶奶的背影，小福心里美滋滋地。祖孙俩生活的小庙村，虽说不是贫苦之地，但村民生活也不是富裕，因而也只有重要日子才会吃肉。小福年纪虽小，但人小鬼大十分机灵，自己知道每年只有春元、秋元两节以及奶奶寿辰家里才会做肉臊面吃。小孩子本就嘴馋，而且小庙村有个传统孩子只过两个生日（五岁，称为启灵；十六岁称为开灵。虽然，没什么特殊仪式，但大家都这么称呼，也就习以为常），心里自然多了几分期待。

开心过后，小福心里开始琢磨昨晚的怪梦。那声音有一股沧桑之感，但又好像一位父亲在儿子的耳旁呢喃般，多了几分亲切……唯独最后一声“嗯？！”，充满惊讶慌乱之意。其实，小福最关心的还是“传汝等真经”几字，“真经？为什么我没有感觉到呢？不会那破碎声就是真经的……呃”

反正挠破头皮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，小福便索性不再想这些事，起身穿衣洗漱去了。

小庙村距乡市月二十里路，奶奶也不负盛年，故而步速略慢，一来一回就要二三时辰，运气好的话可以搭到同村人的顺车。小福喂过鸡鸭，打扫了棚舍之后，就闲来无事，躺在院子里，望着天空的云彩。“嗯，今天怎么怪怪的，总感觉周围的空气了有什么东西，”小福摸了摸头，接着自言自语道：“还是看云彩吧。”

望了半晌云彩，实在平淡无奇，看着看着自己也困了，“要是两头老虎打架就有意思了……”

“快看快看，天上两条大狗在打架呢！”“是啊是啊，好好玩。”“它们可比我家的阿土大多了。”……

听着墙外孩子们的嬉戏，小福也醒过来了，可当听出是小胖与石头的声音，步子就顿了下来。

小福本来就性格内敛，不擅长于与同龄人交往，再加上身体瘦小，经常被欺负，若是寻常的小孩子打闹也就罢了，可偏偏不知道哪些婆娘嚼舌根被那俩活宝听到，某一日在村头指着小福就喊道：“哦哦，没爹没娘的野孩子来咯。”小福听到后，内心十分愤怒，“你们胡说！”“我才没有胡说，村西头的李大婶可说了，崔奶奶的儿子只生了一个女儿，早就病死了。不知道她哪里捡来个你哟！羞羞，野孩子。”可偏偏小福又不会拌嘴，吵不过对方，便煞有介事的挥拳上去，九岁的孩子和四岁的孩子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，结果便是自己留着鼻血，心爱的衣服也被磨破，尤其是胸前那鲤跃绣纹，可是奶奶亲手绣的，看着破烂了的衣服，沾血的手掌，鼻子一酸，回家找奶奶哭诉去了。

“奶奶，他们说我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。”奇怪的是，奶奶什么也没说，只是一个劲儿地叹气，泡了泡毛巾，拧干水后，默默地帮小福擦拭鼻血，换了一身衣服。虽然事后，小胖他娘拽着小胖等人，来道过谦赔过礼，但小福的心里却从此多了一道阴影。

想到这里，小福摇了摇小脑袋，走进了里屋，原来对于院外孩子们讨论的内容兴趣也没了，默然走进了内屋。

小福自己没有注意到，天空原本平淡无奇的云朵，因他无意的一句话，逐渐形成两兽对峙之状，只是村里的孩子都未见过真正的老虎，故而云朵本来幻化的就不伦不类，小胖等人也就权当是大狗了。小福自己更没有觉察到是，自己从今天后，多了一分幼童所不该有的成熟与缜密。

村东路口，缓步走来一妇人，花白头发，虽额头渗汗，却发髻梳的规整，右肩微微下沉，明显提着重物。再看她一身行装，分明是早上出行的崔奶奶：紫色衫裙，却是久经水洗的暗淡，衣边袖口都是白底绘纹，只是十分奇怪的是左边是云纹，右边却是谷纹，不符合左右对称的衣制，外人或许不知，但小福知道家里的衣物都是奶奶亲手缝制的。背微驼，却十分精神，碎步跺屐的行进，完全不是寻常的农妇。

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，看着外面嬉闹的孩童，院里院外都没有小福的身影，眉头微皱。走进里屋，看到一坨被褥以及石板上的小鞋，心头又是一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