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百九十八章 忠烈之后 (1/2)

郭子衿说是要送这俩孩子回家，却一时也没能离开潼州府。倒不是因为别的，就是这俩孩子早上饭还没吃呢，折腾了这么久，也饿了。郭子衿学道有成能够餐风饮露，这俩孩子不行。

无可奈何，郭子衿只能带他们两个去吃了餐饭。也不是什么好菜好饭，街边随便找了个馆子，郭子衿叫了两碗阳春面。她自己没吃，就瞧着这俩孩子。

小胖子虽说是衣着富贵，却也没嫌弃这面不好，吃的津津有味。但仍旧是慢条斯理，起箸入口咀嚼啜饮面汤，全都没发出一丁点儿声音来。这是有良好的家教，怕不是有专门训练他礼仪的先生。

要不然怎么说有些人穿上蟒袍也不像太子呢？行动坐卧上都能瞧出来差别。真正有修养有风骨的那些人，哪怕穿着破衣烂衫，脊樑也挺得直，饿到没有力气了，也能不吃嗟来之食。真的不一样。

一点话音都没有，仨人十分安静地吃完了这一餐饭。看两个孩子都把筷子放在碗上了，郭子衿才开口：“我不能总是一口一个小孩小胖子叫着，说是送你们回家，多少也得知道你们家在哪儿啊。说说吧，姓甚名谁，何许人也啊？”

“神仙，我姓齐，叫齐允沐。”小胖子轻声说，“家父早亡，我是跟在爷爷身边长大的。我爷爷叫齐思源。”

郭子衿话说得明白，得是他听话才许给他介绍个炼气士做师父，所以小胖子现在是有问必答。至于郭子衿是不是诓骗自己，这孩子压根就没想过。在他看来，神仙人物，哪里会有言而无信的道理？说了的，必然就是准了的。

“齐思源是你爷爷？”郭子衿有些诧异，“你说的齐思源，可是四川布政使齐大人吗？”

“正是。”齐允沐点点头，伸手一指那个瘦些的孩子，“他叫齐安，是卖身与我家的家仆，也是我的伴读书童。”

齐安笑着，对着郭子衿微微点头。

郭子衿长呼出一口气，心说这些大人物家的孩子，怎么就没有一个省心的呢？怪不得在府衙内，郭子衿提到要给布政司传信，齐允沐显得那么不自在。

逃家在外，放在这个年月，很可能就是一辈子的事。多少少年离家，就再无音信。不稀奇。

郭子衿对于齐家多少知道一点，齐允沐的父亲是个英雄人物。

齐家世代为官，学的是儒。讲求一个文能提笔安天下，武能马上定乾坤。

文自不必说，齐思源齐大人除了一省行政长官之外，还擅诗文工笔画，尤其是仕女图，名扬九州。他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叫齐肃渺，是个武将，官拜从二品定国大将军，镇守嘉峪关。

大概是六年前，甘肃有外传教派造反，屠戮汉人，规模之大可说是前所未有。齐肃渺上报朝廷之后，并没有得到特别高的重视，魏康认为不过是一些教民闹事，交给当地衙门就好，并没有允许齐肃渺出兵。

没有请到虎符，齐肃渺不能调动大军，只好亲自率领亲兵出营平乱。包括齐将军在内，共五十三人，不眠不休奔袭三日，杀贼四百又二人。而这五十三个人，只活下来了六个，齐肃渺就在其中。

然而他受伤太重，两日后，终究还是在帐内咽了气。

齐肃渺的死，惊动了朝堂。造反的敢杀官了，那可就是另一回事儿了！遂派兵平乱。而百姓们感念齐将军与一众亲兵恩德，自发的做了一柄万民伞，与将军同葬，立碑铭功。

而后朝廷也追谥“武忠”之号。

“嗯——”郭子衿上下打量着这个熊孩子，“你是齐肃渺齐将军之子？”

小胖子点点头，颇有些自豪的意思：“不错。”

“唉……”郭子衿摇摇头，“都说龙生龙凤生凤，齐将军何等英豪，居然生了这么个……”

郭子衿没把话说完，但是齐允沐也不傻。脸色一下就不好看了。可到底是面对着郭子衿，也不好说什么，只能是抿着嘴扭过去头不看她。

见他如此，郭子衿倒是笑了两声：“吃饱了？没吃饱再吃点，吃好了，咱们就该走了。送你回家。”

齐允沐扁了扁嘴：“不是……神仙，咱能不回去吗？怎么我都听您的，可我实在是不想回家。”

“少爷……”齐安苦着脸轻声劝道，“您不是就想见见神仙吗？人家郭道长都说好了，您怎么还不回家了呢？现在大老爷、老夫人、少夫人他们不知道怎么着急呢？哪怕是为了夫人和老夫人着想呢？”

“知道怕了？”郭子衿微笑着说，“离家出走的时候，怎么就没觉得怕呢？好儿郎行走世间，做什么都不怕，敢作敢当才算是好汉。你敢如此，便是得明白自己回去以后要面对什么。连这点担当都没有，我刚才说的话，你不服气在哪啊？”

齐允沐一吸鼻子，脖子梗了两下，狠狠一甩脑袋：“走就走！我不是为了回家，我是为了跟着神仙您，您许我个神仙师父呢。”

“两件事。”郭子衿伸出两根手指头，“一来，我不是神仙，只是个炼气士。你不要一口一个神仙的叫我，你看齐安多乖巧？叫我郭道长。再者，我可没许给你一个师父。我是说，我可以为你介绍一个。至于他愿不愿意收你为徒，那就不归我管了。”

“行，我听您的。”说话间齐允沐站起身，从荷包里取出几枚铜钱轻轻放在桌上，“咱们是雇车还是雇船？”

郭子衿笑着摆了摆手，伸手一指城外：“乘车坐船都太慢了，我有急事。咱们先出城，然后御剑去成都