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9章 北部苔原 (1/3)

梅正同长吁了一口气，幽暗的林间开始逐渐明亮，他知道，已经到了死木林北部边缘。

他和钟世杰，柳非三人在莫古返回的第二天离开了根林地堡，莫古带着几名猎人亲自护送到地堡出口。外面是白天，巨人不再前行，在黑暗的地下通道中和他们告别。

“你真的会为我们去找种子？”莫古问梅正同。

“我保证。”梅正同认真的点头。

莫古盯着他的双眼看了半天，弯下腰，用粗壮的手臂轻轻环抱他。这是一个充满善意的温暖的拥抱，梅正同能感觉出来，心中一热，巨人身上浓烈的气味倒也不那么难闻了。柳非在边上看着，觉得颇为有趣。莫古这一抱，几乎看不见梅正同人了。

莫古松开了梅正同，双手击打胸口作最后告别：“路上小心，我们祝你成功。”所有巨人里，他对梅正同最有好感。

梅正同击打自己胸口回应，继而挥挥手，用人类的方式道别，然后和钟世杰，柳非一起走出了地底通道，重新回到了死木林中。这里不是他们当时进入的地方，根林地堡有很多通道可以到达地面，莫古为他们选了一个最靠近北方的出口，因此为他们节省了很多时间。

死木林安静无比，除了三人的脚步声，没有其他声音。这里没有鸟，没有兔子，没有地鼠，没有蛇，唯一的活物大概就是老迈的雪虎了。因为出于一种未知的信仰，只有雪虎不会被当作巨人的食物，而对于其他任何生物来说，这里就是一个必死之地，包括人类。

柳非好奇的打量四周，他对地面基本没有什么印象。赵大满抱着他冲进死木林的时候他已经昏迷，等他醒来时，巨人提着他在黑夜中行走，四周完全看不清，然后就是地下的奇妙旅程了。他注意到死木光秃秃的枝头，惨白色的树皮，粗大的枝干，偶尔裸露在地表的巨大根部。这根本不像个丛林，除了灰白，几乎没有其他色彩。

“这些树还活着吗？”他问梅正同。

“正在死去。”梅正同当走在最前面，头也不回的回答。

“所有的树都在死去？”

“这片林子其实只有一棵树，你看到的整片林子是这棵母树根部长出的分枝。现在母树正在死去。”

柳非吃惊的望向周围，原来这些粗壮的死木不过是大一点的枝条罢了，他不能想象母树会有多巨大。“母树在哪里？”

梅正同摇摇头：“只有巨人知道。据说母树和我们能见到的死木长的一样，它混在中间，这样就没有人能找到它。”

柳非犹豫了一下，一个问题憋在他心中很久了。他问道：“世人怎么会不知道巨人族的存在？”

“因为进到死木林的人类全死了，而巨人从来没有离开过这里。”

“除了你以外的所有人类。”柳非纠正。

“现在又多了你们两个。”

三人行进的速度很慢，因为柳非带着伤，走起来一瘸一拐。昨天在地堡等待莫古归来的时候，梅正同为他检查了所有伤口。大腿上的伤形势乐观，野芝粉很有功效，伤口可以看得出已经在收拢，应该可以正常行走，无非走得慢一些。可是左臂那道切口又深又长，虽然自己已经用针线仔细的缝合，看来痊愈还是需要相当的时间。好在到了地面上，可以搜集大量野芝带在身上，这一路需要有野芝的外敷内服，柳非的身体才能熬得过北地的苦寒，不然深入雪线以北后，他将是死路一条。

柳非不再说话，回头瞄了一眼落在最后的钟世杰，这小子从那以后始终没说过话。哎，柳非在心里叹息了一声。也不能怪他，赵大满死去的阵痛还没有消散，梅正同又把赵大满的尸体送给了巨人当晚餐。他跟随两人一路走来，钟世杰对赵大满越来越深的依赖他都一一看在眼里。希望他不要记恨梅正同太久，接下来的路还很长，而北原的艰险自己可是体会过的，后面离不开梅正同这个经验丰富的向导。

三人默默的行走，空气逐渐变得清冷，嘴里有白气呼出，光线也明亮起来。梅正同突然加快了脚步，身影消失在一棵粗大的死木之后。柳非忍着伤口的痛楚小跑了几步，绕过了那棵死木，空旷的原野毫无防备的像一头怪兽张牙舞爪迎面扑来。凛冽的北风吹在脸上，有微微的刺痛感。远处起伏的低矮丘陵，偶尔裸露的灰色岩石，浑浊不清的极地沼泽，成片的苔藓和地衣。视线可以看出去无限远。空中传来一声啾鸣，柳非抬头，一只雪鹰正在翱翔天际，这是几天来第一次看到除了巨人以外的别的生物。地平线上，一大群黑色的牦牛缓缓移动，天空中大团阴沉浓厚的云彩仿佛被它们驼在背上。

北部苔原！

柳非意识到他们穿过了死木林，脱离了做梦也不会想到活生生存在这世上的巨人族的领地。梅正同紧绷的脸皮也放松了，这里的一切自己太熟悉了，多少次酒醉后梦回故乡，而现在，脚踩在这片从小长大的土地上，感觉是那么不真实。他的眼眶红了。

钟世杰也被苔原的空旷所俘虏。与东滨的竹林，小溪，湖泊，灌木不同，这里的风格太强烈了。一望无际，蛮荒中透出的那份沧桑重重压在他的胸口。祖父曾经多少次提到过这里的风景，那个时候自己满心的向往现在看起来是多么幼稚。这里不是用语言可以形容的，也不是自己凭想象可以臆造的。那样对于北原太不尊重了，这里的空气，土壤，生物，岩石，泽地，没有一样不深