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十一章 扶志 (1/1)

虽然上的菜十分清淡，想必是杜公最近“清心寡欲”求道的结果，但是出门在外，有个安稳的地方吃饭也就不错了，所以周浩然也没有什么意见，轻松惬意地吃完了这顿饭。

晚饭完毕后，杜淹便邀请周浩然来到中堂聊天。

杜淹问道：“浩然啊，你既然刚从长安里出来，可知道长安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？”

周浩然斟酌了一下自己现在扮演的身份以及出来的时间，决定只回答一些昨天以前发生的事情，于是答道：“城里也没什么大事，就是听说突厥人又入侵边关抢掠了。不过皇上已任命齐王为统帅，都督各路人马前往救援。如今，想必大军已经出发了吧。”说完，周浩然往长安的方向看了一眼。心中暗叹：秦王这兵变一耽误，边关的百姓想必又要多受几天苦了吧，哎……

杜淹听了，略一思索，又问道：“那秦王有没有出动？秦王手下兵强马壮，以往打击突厥人可都是少不了秦王的呀！”

周浩然摇了摇头，道：“此次出征并没有秦王的名字，不过齐王会从秦王账下挑选些精锐兵士出战。怎么了？杜公好像很在意秦王的样子。”

杜淹默默叹了口气，看了不知所谓的周浩然一眼，开口答道：“小友实不相瞒，我在隋朝时，便做到过御史中丞的职位。后来在王世充账下，我更是担任过两年的吏部尚书。秦王平定了王世充后，幸亏我那侄子不计前嫌为我求情，让我得以归降大唐。后来，我便成为了秦王天策上将府的兵曹参军与文学馆学士。不过在两年前，因为一些事我被牵连罢官，离开天策府时，秦王给了我许多黄金，让我得以回到家后做个清闲寓公。所以对于秦王，我心里还是十分感激的。”顿了顿，续道：“而此番出兵，没有秦王不说，连秦王账下的精锐都要被齐王抽走。唉，秦王不是正统，终究还是斗不过太子他们啊。”说完，又深深地叹了一口气。

周浩然听了，也是深深地叹了一口气。秦王，未来的唐太宗，贞观之治的缔造者，在自己穿越的这个世界已经凉了，而作为已经知道了这场储君之争最终结局的人，不禁对杜淹这个曾经在秦王手下做过事的人好言安慰道：“虽然我不知道秦王是个怎样的人，但是我觉得，时势可造英雄，亦可把英雄抹去。如今李唐的江山已定，需要的便是国家社稷的安稳，秦王与太子皆为人杰，势必会出现两虎相争的局面，那样对朝廷，对百姓都不好。如果秦王能安心接受失势的现实，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啊。”

听了周浩然的话，杜淹失笑道：“浩然小友你是局外人，体会不到我与秦王的君臣之义。不过你说的倒也不错，两王相争确实是对国家社稷有很大的危害，如果秦王能甘心放下手中的权势，那的确是最好的结局。可秦王他，能甘心吗……”说着，杜淹摇了摇头，笑道：“不想了，反正已经跟我这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无关，还想它作甚。不若清茶淡饭，了此余生足矣。”

周浩然也感到了杜淹语气中的无奈，但是想到前院照壁上的图案，还是决定鼓励一下这位历经风雨的老人，他道：“杜公学识渊博，而历经宦海沉浮后宁愿甘于平淡晚辈亦是十分敬佩。不过，也为杜公之才感到惋惜啊！”

杜淹笑问道：“哦？小友怎么说。”

周浩然道：“杜公学得圣贤学问，辅助社稷之能，却白白任由其默默无闻地归于尘土，这不是对于圣贤济世之志的背离吗？何况，天下万民尚在承受苦难与黑暗，正需要如杜公这样的明灯指引，杜公若隐世，天下万民岂不又失去了一盏明灯吗？”

杜淹脸上原本轻松的神情逐渐变得凝重起来，显是周浩然的一番话又激起了他建功立业的雄心，于是正容道：“小友你觉得我还有希望再次入朝为官？我曾是秦王的人，太子恐不会用我。”

周浩然肯定道：“当然有！大唐初立不久，还是处于需要人才之际。何况太子为人仁慈，若您肯真心投奔，定会不计前嫌。即使不收您，您亦可潜心教授子女学生，让他们代您实现理想抱负，也不枉了自己一身所学！”

杜淹听周浩然说完后，想起了自己年轻时读的书、中年时做的官，想到了曾经见过的受苦百姓，想到了自己那还算聪明的儿子……

终于，杜淹重重一握拳，大笑道：“好！老骥伏枥，志在千里。烈士暮年，壮心不已。我这一把老骨头应该还没到休息的时候，就再为天下苍生尽些微薄之力罢！”

周浩然笑着拱手恭喜道：“如此，杜公之幸，天下之幸啊。”

杜淹慢慢地平复下了情绪，然后又仔细地打量了周浩然一遍，周浩然被盯着看得有些不太自在。好半晌后，杜淹轻轻点了点头，道：“凭我多年看人的经验，小友你日后绝非常人。我期待着你能走到哪一步。”

周浩然拱手感谢道：“借杜公吉言了。”

杜淹轻轻笑了笑，道：“时候不早了，早些去休息吧。明早老夫为你送行。”

“是。”周浩然拱手告别了杜淹。

周浩然走后，杜淹喃喃自语道：“奇怪，这个年轻人身上的气我从来没有见过，但是能看的出来是一种极好的命格，不是王气也不是皇气，到底是什么呢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