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十六章迎头而上 (1/2)

黄尚香不关心那一摊烂官司。她刷了锅，放了水。三叔家的老二黄学军去菜地里摘菜，老大去门外井里提水。老三搬个板凳，带着小妹妹雅雅，乖乖的坐在厨房门口等吃饭。

黄尚香也饿，等不及煤燃烧起来，往火膛里扔上两根柴火，水开了舀了面粉做疙瘩汤。这年头清水湾这种农村，并不是吃不上白面。只是像黄家这种人家，人口多，家里老人手把得紧，家里才难得吃上一次纯白面的馒头、面条啥的。疙瘩汤这种也属于难得吃上一回的范围。

雅雅的口水已经管不住，哧溜哧溜往下掉。

黄学海摘回了菜，在门外井台上就洗干净了。这边黄尚香往锅里拌疙瘩，那边老大黄学兵提水回来，捡了跟黄瓜剁吧剁吧加点儿盐就算一个凉菜。

黄尚香做好疙瘩汤，连同大锅端到院子里的石桌上。几个孩子立刻就围了过去。黄学兵掌勺，一人一碗先喝着。黄尚香坐下正要吃饭。忽听上房里传来老太太的声音：“给我吃口饭啊……谁给我口饭……”

黄尚香那一向钢铁般冷硬的心肠，顿时就酸软下来。虽说老太太对她不咋样，可人老了，瘫在炕上也是真可怜。

她看向黄学兵。黄学兵头也不抬：“别看我，我啥也没听见。”

黄尚香只好自己起身，盛出一碗疙瘩汤。但是，老太太对她实在不好，她想了半天也没法说服自己去给她送饭，于是她望着门洞里一大帮人提高声音道：“我奶饿了。”

门洞里一片静寂。片刻之后崔淑珍在黄二锁目光的鞭策下，起身走了过来，端走了那碗疙瘩汤。

黄尚香这才坐下开始吃饭。正吃着，黄学兵忽然把锅里的勺子拿了起来，向她道：“四姐，你快点儿吃。吃完了我给你盛。”

黄尚香还没回过味儿来，就听黄翠花那高八度的声音喊道：“黄学兵，你个死孩子。把勺子给我，还没分家呢，这饭也有我一份儿。”

黄学兵举着勺子就不给她：“你算老几，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。”

黄尚香抬头，只见黄翠花正跳着脚去黄学兵手中抢勺子。她正要开口，袖子被雅雅拉了拉：“四姐，快吃。我妈说，吃在嘴里的才是饭。”

黄尚香一听，是那么个道理。再看黄学海那小哥儿俩，就跟不知道黄翠花追着自家大哥要勺子一般，捧着碗唏哩呼噜吃的那叫一个快。黄尚香低下头，跟着就一阵猛灌。

“我吃饱了。”老二黄学军嘴巴一抹，从石凳上站了起来，冲着黄学兵挥手：“哥。”

黄学兵会意，跑过来把勺子给了他。黄学海拿着勺子就跑。黄翠花转而去追他。

老二年纪小，腿短。跑不过黄翠花，眼看就要被她追上了，老三叫道：“二哥，二哥，我也吃饱了。”黄学军抬手就把勺子扔向了黄学海。那可是把纯铜的勺子，料子足足的。要是被砸在身上可不是闹着玩儿的。吓得黄尚香当时就出了一身冷汗，一把将老三拉开。那铜勺子当啷一声落在地上，惊动了门洞里的大人。

“咋了这是？”黄三婶率先从门洞里走出来。

雅雅看见了亲妈，立刻有了仗势头儿，小手一指黄翠花：“她抢我们饭吃。”

黄三婶十分不满的看了黄翠花一眼：“真是什么师傅什么传授。连小孩子一口饭食都看得着。”

黄翠花气得两腮鼓鼓：“三婶儿，你这话啥意思？合着我就活该饿着呗？”

“这我可管不着，这家里从前又不是我当家。”黄三婶走过去，从石桌边抱走了雅雅。回门洞下面去了。

黄翠花满肚子气走到桌子前：“要饿着，大家都饿着。”伸出手去想要将锅里的疙瘩汤泼了，一低头，锅里早就被吃的干干净净，连口汤都没剩。气的她端起锅就摔在了地上。

哐当一声巨响，生铁的锅摔在石凳上顿时四分五裂。黄尚香眉头一皱，黄学兵兄弟仨跟着她退到墙根底下，皱着眉头看着黄翠花。

黄翠花傻眼了。在农村，打破锅灶是顶顶触霉头的事。除了杀父之仇，夺妻之恨，就数砸锅最招人恨。黄翠花也被自己鲁莽的行为吓傻了。

此时门洞里的人都纷纷走了过来。老爷子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铁锅，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。管事的见此情景，就要离开。黄三叔好说歹说，人家都不肯再留下。

这一下，不亚于在黄家全家人脸上抽了个大嘴巴子。连一向愚忠愚孝没原则的黄二锁都气的铁青了脸色。空气中弥漫着暴风雨将至一般的压抑。

大柱妈一看情况不好，护犊子的她冲过来，指着黄尚香就骂：“你个丧门星，成心不想让一家人好过啊。一口饭，你不想让翠花吃就算了，狂的你连锅都敢砸。”

黄翠花听她妈这样说，顿时犹如大梦初醒，跟着她妈指着黄尚香：“对，就是你砸的……”

黄二锁二话没说，顺手抄起旁边靠着的镢头就像黄尚香打去：“你个死妮子要翻天啊，看我今天打不死你？”

黄学兵兄弟仨一起叫嚷：“不是我四姐，不是我四姐。”

可是黄二锁置若罔闻。他一向这样，但凡家里出了事，不管怨不怨黄尚香姊妹几个，他都是第一时间打自己的孩子老婆，打到她们肯背锅为止。

黄学兵一看黄二锁来势汹汹，根本不听自己兄弟辩解的话，连忙伸手推黄尚香：“四姐，快跑。”

黄尚香一向被这样不公正对待惯了的。以前的她无论如何不会站着等黄二锁打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