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云 (1/3)

程明旭关上灯，退出了教室。

走廊上，同学们拥挤站在一起，你推我挨。像在悬崖边缘的羊群。

外面大雨滂沱，像是打鼓似的哗啦啦响着。雨下得真大，刚才在教室声音被隔绝开来，只听见细微地响声。出来后，才听见全部雨声。

怪不得这么多同学拥挤在屋檐下，这样的大雨，谁也不想淋回去，只好在这里等着车子来接。

一会儿，亮白的光束从雨幕中打过来。照亮了整栋教学楼，先后继续涌出无数白光，亮如白昼。瞬间操场车辙交错，想来这些私家车刚刚冲破校门，一窝蜂地涌了进来，接孩子回家。

渐渐地，走廊宽松了下来，羔羊一头接着一头地消失，车也跟着少了下去。校园慢慢又被黑暗覆盖。

程明旭靠在墙上，踢着脚尖。他一直看着前方地红旗在暴风雨中急颤，发出清裂地声音。配合上雨声，像是在弹奏悲伤凄凉地钢琴曲。

本来外宿生是不用上自习课的，可临近期末，老师们特别强调，要好好复习，不然考不了好成绩，就会容易分到坏班级。很多同学开始发奋图强，埋头苦修，争取考个好成绩。

程明旭成绩不怎么样，也不和这些有伟大梦想的学生们同类。眼看就要下雨了，他只想快点回家，不然就要淋雨回去了。可偏偏今晚他值日，要等他们全部走后，才打扫。

等着等着，好了，雨下大了。同学们当然觉得没事，反正一个电话打过去，就有豪车来接，用不着淋雨回去。

可程明旭不一样，他们家穷，就连摩托车都买不起，更别说小轿车了。他和舅妈一起住在小破屋里。程明旭自打生下来后，父母就死了。舅妈对他说好也不好，说坏也不坏，但不会宠着他。

风吹过来有些冷，程明旭裹了裹外套。这雨看来是不会停了，也不知道老天发飙还是怎么样，这几天晚上连续下雨，做出不把“青川市”淹没誓不罢休的壮举。

“嘟、嘟”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。该死！是谁在他准备冲锋地时候，打电话来破坏了他前进地勇气？拿起手机一看，缩了缩脖子，舅妈打来的电话。

“你这小子跑哪去了？下这么大的雨也不知道早点回家！难道让我等着你回来吗？长这么大了，也不懂得理解大人的感受，再不回来，别回家了，睡在外面吧！死了算了。”舅妈说雷霆般声音在喇叭响起，挂了电话。

程明旭收起了手机，他一句也没说。他不打算要说什么，反正舅妈不会听，说实在的，在这个家，他没有话语权，就连解释的权利都没有。

真悲哀啊，也许世界上，没有人比他更可悲了吧？可这种事谁又知道呢。

冲刺的勇气果然被舅妈给冲没了，程明旭抖了抖身体，缩回了里面，继续靠着墙角发呆。

泛黄的车灯在他面前闪烁了几下，程明旭斜眼望过去，在他的旁边停着辆黑色xdrive35i典雅型宝马，正在闪烁着右转灯。

车窗摇下，“书嚎，久等了吧，上车。”

黑暗中果然有个身穿校服的少年走了出来，利索打开后车门钻了进去，“砰！”的声门关上了。

陈书嚎，高一（3）班的尖子生，不仅家境好，学习也很优秀，名列前茅。在这个豪车如流水，美女如流水，学费高昂，师尊严苛的贵族学校。想要各项成绩耀眼，自然不是很容易的事情，可他们偏偏做到了。他是程明旭永远触及不到的。

程明旭想陈书嚎或许可以载自己一程，以前在放学回家的时候，他看到过这辆车停在城中村不远处，显然陈书嚎的家离他不远。

前车灯照在程明旭呆滞地脸上，宝马引擎发动，缓缓向着前方驶过来。刚想挥手，告诉他能不能载自己一程，可司机却轰然加速，连个正眼都没有看他。尾车灯在夜幕中划过，驶出了校园。

真丢脸啊，对方显然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，可还是没有停下车来，也许司机觉得自己不配坐这辆豪华的车吧。不过也庆幸司机没有把车停下来，要不然被当场拒绝，那就更丢脸了。

苦笑了声，程明旭低下身卷起裤脚，裹紧宽松校服，深吸一口气冲进雨幕中，啪嗒啪嗒地跑出了校门。

程明旭觉得，雨里的世界和阳光里的世界不一样。

在雨里的世界中，凄凉、伤感，每滴雨都是冰凉刺骨，渗透进心里，冻结了悲伤的泪水，哭不成了。心硬了，就不痛了。所以失恋的人；痛苦的人，总喜欢往雨里跑。可融化后，涌出来的伤痛，会更加的撕心裂肺。

在阳光的世界里，温暖、美好，没有任何的痛苦。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，是阳光灿烂的花儿，永远体会不到暴风中摇摆的小草。

回到小巷了，程明旭脱下湿透的校服，拧干，又披上身。距离家仅仅几十米了，现在只要跑一分钟，就能躲过大雨。

抬头望上去，孤零零地破旧小出租屋鼎力在雨幕中，只有5层亮着悠黄灯光。这样寒冷的天气，每个人都想钻进被窝，美美睡上一觉。明天继续早起上班、上课。

程明旭也想钻进被窝里睡觉了，可看了那么久，他还是不想跨出脚步。为什么呢？或许那个家，并不是阳光的世界吧，既然不是，那在哪里又有什么区别呢。

可，阳光的世界，又在哪里呢？

风呼呼吹过小巷，夹杂着雨丝打在他的身上，这个地方显然是个通风口。程明旭靠着墙蹲坐了下来，卷缩着身体，像是被抛弃的小犬